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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章 兔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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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日, 一輪紅自東方升起, 庭院內一片霞光, 周圍的村落和田地裏已經有農人在勞作。

江舒涵起了個大早,拿著掃把掃院子, 腦子裏不停思考該怎麽完成這個任務。

原身的女兒桃花去年落水後, 被一個現代來的廚師劉勝男穿了。劉勝男過不慣苦日子, 為了早日脫貧她到許家酒樓賣方子,很快引起許滿城的註意。

兩人一來二往就這麽認識了。

許滿城發現劉勝男很會做菜,而且菜式很新奇, 有意求娶她。便借著賣方子的機會,給劉勝男送東西, 時不時幫助她。

劉勝男對他心生好感,她擔心時間久了,原身和柱子會看出她的異常,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嫁人, 但她死過一次, 很怕死,不想自己生孩子, 而許滿城已經有一個兒子, 剛好符合她的要求,於是答應了他的求婚。

由於劉勝男沒有原主的記憶, 原身和柱子好幾次發現她有些不對勁兒。但都被劉勝男糊弄住了。

出嫁後,劉勝男除了逢年過節送些禮物,根本不回娘家, 就連昨天最重要的回門禮都想盡辦法躲了。

劉勝男原以為自此可以安枕無憂過她的好日子。

可她沒想到後娘難當。

許滿城的大兒子許金寶自小被許家老兩口嬌慣養大,整個一熊孩子。無論劉勝男怎麽柔情蜜意,循循善誘,這孩子就是不吃她那一套。對她相當抵制。

而許家老兩口對劉勝男的出身也是頗多微詞,各種看不起。從小看慣爾虞我詐的他們不相信劉勝男對許金寶的善意,反而讓她不要打許金寶的主意。

鬧到最後沒辦法,劉勝男也疲憊了,這孩子已經大了,養不熟,為了將來有人養老,她只能選擇自己生孩子。於是她停掉了避子湯,在嫁進許家的第五年懷了孕。

許滿城自然是喜出望外。

許金寶見他爹的註意力全被後娘吸引,甚至不止一次說他後娘生的孩子一定極其聰慧。

小小年紀的許金寶心理扭曲了,產生了妒意。

有一次他趁著劉勝男不備,將她推倒。劉勝男本來月份就大,被他這麽一推,她肚子裏的孩子就這麽沒了,而她本人也一命嗚呼。

原身的女兒就是在這時回來的,醒來後的她沒有劉勝男的記憶,而且她是樸實的鄉下人,哪裏懂得什麽是穿越,重生。

面對一屋子陌生人,她嚇得哇哇大叫,一個勁兒找娘。

許滿城沒辦法只好將原身叫過來。

原身已經五年沒有見過女兒。這些年她也無數次懷疑過,她的女兒早就換了芯子。可是她沒證據。二來她也害怕自己找道士將女兒收了,女兒再也回不來了。於是她只能默默等待。

現在得知女兒要找她,再看到女兒熟悉的眼神,她心裏知道,她的女兒回來了。

原身得知女兒是被人推倒所以才早產,嚇得不輕,當即要帶女兒回家。

許滿城自然不肯放過桃花這棵搖錢樹,就是不肯跟她和離,甚至連休妻也不答應。

而劉家村的族人也不同意接受一個被休的女人壞了劉家村的名聲。於是原身和桃花只能妥協。

桃花沒了劉勝男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,許滿城對她越發不滿。很快就娶了平妻,將桃花晾在一邊當擺設。

桃花在許家日子過得艱難,就連下人都能隨便欺負她。

到最後,桃花在一個風高之夜跳井自殺,死時還不到二十八。

原身得知女兒死訊,悔不當初,更恨自己軟弱無能。

江舒涵此次的任務有兩個,一是帶回她真正的女兒,給她找個好歸宿。二是讓劉氏一族超過許家。

第一個任務有些難,因為許滿城看中劉勝男的能力,輕易不會放她離開。

所以她只要實行第二個任務,第一個任務也就迎刃而解了。

而第二個任務完成的關鍵就是先把現任村長給擼掉。

這個現任村長幾乎集齊了男性所有缺點:貪財好色,虛偽做作,無恥霸道。

只有他一天擔任這個村的村長,劉氏就永遠崛起不了。

換村長倒是不難,這人渾身都是缺點,很容易對付。只是接下來,她該怎麽掙錢呢?

她不是沒想過做生意跟許滿城鬥。但是那樣太慢了。

許家產業遍布整個紅峰縣。而她手頭一個得力的人手都沒有,如何從他虎口奪食?倒不如另辟蹊徑。

這個時代等級森嚴。士農工商,許滿城再有錢,也只是個商賈,而朝廷明確規定商人之子三代之內不許參加科舉。如果她供出一個讀書人,哪怕只是個童生,都比許滿城這個商賈地位高。

所以她打算供柱子讀書,走科舉這條道。

哪怕到最後柱子只是考了個童生回來,他們家也就有了底氣,輕意沒人敢惹。

走科舉就得先賺錢,江舒涵琢磨自己該怎麽賺錢,才能做到不經過劉勝男以及不引人註意。

吃完早飯,柱子提著籃子要去山腳挖野菜。

江舒涵叫住他,“柱子,你想不想念書?”

柱子眼睛亮了一瞬,卻很快暗淡下來,搖了搖頭。

分明想讀書,卻還搖頭,這孩子應該是她最省心的任務目標了。江舒涵猜到他是擔心家裏沒錢。她嘆了口氣,“沒事,娘會想到法子掙錢。你只管念。”

柱子還是猶豫。他人雖小,卻知道念書很費錢。

別看他娘嫁到許家,好像他們家沾了很多光,事實上並不是這樣。他娘擔心姐姐被婆家看不起,將許家給的聘禮一分沒留全讓姐姐帶回去了。

就連許家送的小定大定的禮物,他娘都賣了,賣的錢給了姐姐當壓箱錢。他敢說他娘身上連一百文都沒有。

他聽村長小孫子說,一本書少說也要三百文。他家哪讀得起。

江舒涵見他頭搖成撥浪鼓,一聲不吭,就知道這孩子是在擔憂什麽,她也沒再勸,只拍拍他肩膀,“那等娘賺到錢,就送你到族裏念書。”

柱子點了點頭,提著籃子走了。

柱子走後,許府的管家帶著下人駕著馬車到了家門口送來了回禮禮,並向江舒涵解釋,“昨日我們奶奶剛出發,就鬧了肚子,沒辦法,只能折回去。今早,我們老爺就讓小人給您送禮物來了。”

江舒涵關切地問,“桃花沒事吧?”

許管家搖頭,“奶奶受了涼,大夫給開了藥,今早好了點,但大夫說她身子骨虛弱,不宜舟車勞頓。還請劉夫人見諒。”

江舒涵連說不介意,她送許管家出去,院門外有幾個村民正勾著往他們家瞅,其中一人就是秦氏。

等他們來時,秦氏裝作很碰巧的樣子,誇張地上前打招呼,“哎喲,這是許管家吧?桃花和許老爺怎麽沒家來啊?”

許管家將剛剛的話又說了一遍。

秦氏笑得一臉褶子,“那桃花是得歇息。”

她眼珠子滴溜溜亂轉,許管家見慣這種人,心裏鄙夷,面上帶笑,向江舒涵告辭離開。

送走了許管家,江舒涵剛要回院子,秦氏拉住了她,“許家送的啥禮啊?”

江舒涵敷衍道,“就是些點心和酒水。”

江舒涵不給她占便宜的機會,徑直跨著籃子出了院子,“我去山裏摘野果了。你去嗎?”

秦氏見她防自己跟防賊似的,面上一黑,心裏腹誹她小氣,當即甩臉子不搭話。

江舒涵也不為意,跨著籃子走了。

秦氏本來就因為昨天江氏沒把菜分給他家。現在發現江舒涵不像以前那樣將回門禮分一半討好她,氣得半死。現在又被江舒涵這麽無視,當即氣笑了。

秦氏恨恨看著她的背影,心想,“好啊,你敢這麽瞧不起我。看你落到我手上,我一準饒不了你。”

江舒涵對秦氏沒有一點好感。

原身是個寡婦,丈夫在兒子生下來沒多久,就被山上的獵物咬死了。

這些年一直辛辛苦苦賺錢養活一雙兒女。本來家裏日子過得就艱難,可秦氏見他們家沒有男人,總是上門占便宜。

一來二去,竟理所當然認為江舒涵家的東西都有她一份兒。

江舒涵才不慣她,村長夫人又怎樣。她這次的任務之一,就是把村長擼下來。到時候村長夫人又算個什麽東西。

江舒涵跨著籃子,順著小路往山上走。

就在這時,她耳邊傳來柱子的一聲呼叫,“娘?娘?”

江舒涵瞇眼看去,只見不遠處山腳下,柱子正沖她蹦蹦跳跳揮手。

這是碰到啥好事了吧?江舒涵加快步子跑過去,“怎麽了?”

柱子拉著她的手,往山上走,“娘,你快來。”

走了好長一段路,都沒有停歇。

江舒涵有原身記憶,見兒子居然敢往山上跑,當即就生氣了,“你這孩子,不是跟你說不要往山上跑嗎?這山上有老虎獅子,你知不知道?”

柱子一臉心虛,“我沒往山裏走。我就是想看看二叔之前教我挖的陷阱有沒有動物。誰成想,還真有。娘,是一只兔子呢。還活著。”

江舒涵聽到是兔子,當即氣消了一半,不過還是囑咐他,“以後不要再來了。咱們拿了獵物趕緊回去。”

柱子連連點頭,“好。”

兩人很快到了陷阱處。

柱子扒開草叢,露出一個直徑約有一尺,深有四尺深的圓柱形陷阱。

江舒涵也是服他了,“你挖這麽深,自己都沒辦法撿獵物。你傻不傻呀?”

柱子撓頭傻笑,“二叔說在陷阱裏放夾子,可是咱家沒有。所以我就給它挖深一點。”

江舒涵無奈一笑,她將自己的鐮刀綁上木棍,將兔子逼到墻壁邊,鐮刀腹部貼著兔子的肚子一點點往上移。

兔子離洞口有一尺的時候,柱子伸手將兔子拎了出來。

“娘?小兔子還活著。”柱子抱著兔子欣喜若狂。

江舒涵笑笑,將洞重新蓋上,“走吧。咱們快點下山。”

她總覺得這山上很危險。能少待就少待。

柱子連籃子也不要了,抱著兔子往山下走。江舒涵一左一右跨著兩個籃子。

柱子顯然很高興,一邊逗著小兔子一邊回頭問他娘,“娘?我想吃紅1燒1兔子。”

江舒涵抽了抽嘴角,剛還說它可愛,這會又要吃它。這小孩還真是一點也不做作。

她看了眼這小兔子,是真的小。本來兔子就因為有太多毛,肉沒多少,可這只兔子輕飄飄,還沒兩斤重。估摸只有兩個月大。

江舒涵搖頭,“別吃它吧。這兔子太瘦太小了。身上連二兩肉都沒有。咱們養它幾天把它賣了吧。”

這時代也有嫦娥奔月的故事,許多城裏姑娘都願意養白白嫩嫩的兔子。

柱子顛顛兔子,確實很輕,很快就接受了他娘的意見,“行,聽娘的先養幾天。等養肥了賣錢。”

兩人回了家,柱子待不住,很快就跑出家門找小夥伴玩去了。

江舒涵將兔子放回籠子裏,去劉木生家。

劉木生一家正在吃飯,看到她過來,鎖頭和石頭站起身叫人。

劉木生和劉二妞招呼她一塊吃。

江舒涵擺手,“不用了,我剛剛吃完。我找你們有事,你們先吃完,待會兒再說。”

劉木生和劉二妞見此,加快速度扒飯。

他們吃完飯,劉木生將兩個兒子哄出去了。

劉二妞坐過來,“我剛聽人說,桃花稍信回來了?”

江舒涵點頭,“是啊,桃花半道上可能是吃壞東西。”

劉二妞楞了下,有點納悶,“這孩子以前瞧著挺穩重的呀,咋還能吃壞東西呢。”

江舒涵敷衍幾句,轉而問她,“這不回門,許家給送了幾壇酒,你也知道我家沒人喝酒,就想著將酒換些錢。我想著二弟啥時候進城,給幫個忙。”

前世原身記憶裏只去過縣城兩次。第一次是原身醒來時,失去五年記憶,許家來人接她進城。

第二次是女兒喪事,她去許家吊唁女兒。

第一次,她坐的許家馬車,道路顛簸,差點沒把她膽汁吐出來。自然不記得路。

第二次,她坐著村裏的牛車,只顧著傷心,哪還記得路。

這一世,原身從未出過村子。

可她也不能讓劉木生跟她一塊進城,那樣會惹閑話的。

她想要進城,只能快過年時,跟著村裏其他人一塊進城。

她想讓柱子走科舉的路子,名聲就不能有瑕疵。所以現在她必須得謹言慎行。

劉二妞點頭,“行啊。明兒我家那口子進城賣山貨,到時候讓他幫你賣。”

江舒涵聞言笑了,“那感情好。我現在就給抱過來。一次就送了我十壇。”

劉二妞大驚,“十壇?這麽多?”

“我也不知道城裏啥習俗。回門居然送這麽多酒。”江舒涵笑了笑。

這許家送的禮物一點也不走心,明知道她家裏沒男人喝酒,還送那麽多酒,也真是醉了。

劉二妞笑嘆,“那不錯啦。”

江舒涵笑笑,又囑咐兩人不要把這事說出去,收到的禮轉手就賣出去,說出去不太好聽。得到兩人答允後,她又交待買些東西,諸如文房四寶,書籍之類的。

劉木生點頭,表示記下了。

等她走後,劉二妞嘆了口氣,“大嫂這是想讓柱子爭氣呢?”

劉木生沒劉二妞想得深遠,聽到這話,不由怔了怔,“啊?”

“桃花嫁進許家,許家也不拿咱劉家當正經親戚走。回門時,就派了個管事送禮。這不是輕視,這是什麽。”

劉木生不願把人想壞,“桃花不是病了嗎?”

劉二妞掐著腰,白了他一眼,“得了吧。桃花病了,許滿城也病了嗎?”

這一句話問得劉木生啞口無言。

“要不你們男人才想得那麽簡單呢。”劉二妞嘆了口氣,“還是咱們女人細心。大嫂一準是被許滿城傷了心。”

劉木生連連拱手,“是是,還是娘子想得周到。”

劉二妞面露得意。

劉木生撓頭,“那我明兒賣完東西要不要去許家看看桃花?”

劉二妞想了想,“別了。人家都看不起咱們莊戶人,還去幹什麽呀。你要是上門,人家還當你是打秋風呢。別去礙人家的眼了。早點賣完,早點家來。別瞎耽誤功夫。地裏一堆活等著你幹呢。”

劉木生點頭答應。

劉二妞想了想,碰了碰劉木生的胳膊,“你說咱要不要給石頭也念書?哪怕將來進城當個掌櫃,也比在地裏拋石強啊?到時候讓石頭抄柱子的書。錢省著點花。估計也用不了多少錢。”

書是最貴的。其他都是小錢。現在他們能借到書,不抓住這個機會不是傻嗎?

劉木生沈吟片刻,“行吧。”

左右小兒子年紀小,要真能送到縣城當學徒,也是他的造化。

江舒涵回了家,開始洗菜做飯,柱子從外面回來了。

這孩子倒是很孝順,這麽熱的天還坐在竈膛前幫她燒火。

“娘?咱家兔子呢?”

江舒涵一邊炒菜一邊道,“在堂屋裏呢。”

燒好菜,柱子跑回堂屋看兔子,看到兔子抱著葫蘆蔔吃得正歡,柱子心疼得不得了。這些胡蘿蔔可是他們家僅有的菜式。兔子吃了,他吃什麽呀。

柱子撐著下巴,“娘,兔子除了吃胡蘿蔔還吃什麽呀?”

江舒涵想了想,“野菜之類吧。要不然待會兒你把你早上割的野菜挨個餵試試。”

柱子眼睛一亮,“好。”

吃完飯,柱子把自己割的野菜拿過來餵兔子。

江舒涵將酒壇往隔壁搬,柱子瞧見跑過去幫忙。

末了,江舒涵還特地將兔子也給捎帶上,“這兔子是早上柱子在陷阱裏逮到的。身無二兩肉,倒不如進城賣掉,興許城裏小姑娘願意養呢。”

劉木生笑了,“那行。要是真能賣出去,也是一筆進項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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